第五十四章:叱咤军营攻心术

    邱进的心不由悬起来,偷偷看了风玄煜一眼,见他淡然处之,从容平静,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邪魅冷笑。

    “桑末…法师…”风玄煜眸光掠过寒意,挑眉打招呼:“别来无恙!”

    “你?”来人正是卫英雷口口声声相称的桑末法师!他长得鹰眼钩鼻,身材魁梧,黄色衣袍,手持檀木串珠。他打量着风玄煜,翩翩公子,却冷若冰霜,俊美如画,竟戾气甚重,自有一股威寒逼人,锐利无比。“究竟何人?胆敢在此扰乱军心,谎言连篇!”

    风玄煜冷眼注视,沉声道:“桑末法师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峡谷浮林处你我曾交手过招,那时桑末还未自称法师。”

    “峡谷浮林?”桑末法师一怔,闪过羞愧,他想起来了,那时在番国大仁寺,他偶得一本邪惑蛊术之书,瞒着方丈主持偷偷修炼。但他异样神色终究逃不过方丈眼目,事情败露之后,他连夜离开大仁寺。混迹江湖,听闻月邑山庄庄主广纳贤才,招聚英豪。他便起身往都城,不料,庄主见他心术不正,一口回绝。他心有不甘,离开之时,竟暗中放蛊毒在月邑山庄。谁知刚出都城,就在峡谷浮林处被庄主截住,几招下来,他被迫交代如何化解蛊毒。之后伏地求饶,方留一命,那时,庄主曾警告他,倘若再犯,决不姑息。

    他随即恢复脸色,喋声狂笑:“原来是月邑庄主!怎么阔别三年,竟跑到月国来了,莫不是都城呆不下去,弃暗投明?你我既然有缘,不如联手合作,铲除障碍,大干一场如何?”

    “放肆!大胆狂徒!此乃七皇子邑王,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邱进见他一脸阴异,忍不住斥责一番。

    “哦!原来庄主就是大名鼎鼎的邑王,失敬失敬!”桑末法师手持檀珠行了礼,脸色仍阴骜难测。“不知王爷如何得知卫相国政叛,候阳大将军被擒为质?”

    风玄煜冷眼一瞥,目光悠视场下兵士,“桑末法师有所不知,本王与候阳大将军乃生死至交,对于相国祸藏私心,意谋不轨。候阳大将军痛心疾首,本欲大义灭亲,丹心可昭。岂料,敌方奸诈狡猾,竟下毒手,致使候阳大将军身陷囹圄。”他用千里传音,字字珠玑,句句震心,致使全场兵士听得一清二楚。

    桑末法师脸色大变,欲阻已来不及,顿时面露凶相,怒不可遏道:“胡说,候阳大将军长驻军营,根本不曾与你谋面,何来生死至交?你说卫相国通敌叛政有何证据?”

    邱进惊讶咂舌:没想到王爷攻心之术竟然已到了出神入化境界。

    “这就是证据!”风玄煜出示完整虎形手符。“桑末法师如此帮衬叛臣,置候阳大将军生死危难不顾,莫非你就是叛臣推波助澜之恶首?”

    薛霖一直插不上嘴,却被风玄煜说得频频颔首,自从这个番国喇嘛来到军营,相国就不曾出现军营。而他却与候阳大将军颇为亲近,经常处在帐篷内讨论什么,难道?他就是混隐我军的敌方,企图扰乱军心?

    桑末法师勃然大怒,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欺身上前,挥手抢夺手符。

    风玄煜则身一闪,躲开一击,朗声道:“桑末法师你这是作甚么?难道你就是叛臣所勾结的奸细?怪不得候阳大将军失手被擒,原来是你捣得鬼!隐藏我军营中,蛊惑人心,与叛臣里应外合…”

    “啊!”桑末怒吼一声,已然明白中了风玄煜的圈套,遂撕裂了外袍,露出里面黑衣,黑衣胸背有骷髅头图标。

    邱进愣住,他认得这是黑巫师的标记!随即展开架势应战。

    桑末浓密的眉毛竖起,鼻孔散出淡淡烟雾,嘴里发出咕咕怪叫声,脸部抽搐着。目光阴骜不屑扫了他们一眼,注视着风玄煜,手里的檀珠转动着。

    薛霖掏出号角,吹了三声,军营上百个将领们霎时包围过来,把整个点兵台围得水泄不通。

    风玄煜蹙眉紧皱,没想到桑末的功力大增,一股劲风夹着阴森森诡异的寒气扑面而来。

    桑木手上的串珠越转越快,令人目不暇接,炫晕了眼。

    众人正晕乎乎,摇头晃耳,忽闻嗖一声,串珠如箭飞射,直击风玄煜。桑末旋飞上前,挥动双臂,狂舞手势,控制串珠。

    风玄煜纹丝不动,眼见串珠要击中胸口,邱进和薛霖扑身上去。

    蓦地,几道人影闪动,疾速飞跃。

    那檀珠竟被桑末养成通晓人性,随着桑末施力控制,灵活地躲开几个人的掌力。

    来人正是负责军营左右则的林全四人!

    邱进他们六人与檀珠纠缠一块,挥掌呼出,剑光眩目,横扫腿力。而檀木珠如蛇般灵韧无比,左击右闪,上窜下跳,威力无穷。六人围攻一串檀珠,却不分上下,难解难分。

    风玄煜眸光锐捷注视着桑末,他悬挂半空,嘴里念念有词,双臂狂舞。风玄煜腾飞展开铁川隐,几道微小光芒四射,击中桑末,却毫发无伤,飘落在地。

    虽伤不了桑末,却打乱他的阵法,怒瞪双眼,大如铜铃,挥掌呼呼劈向风玄煜。

    风玄煜瞥了一眼散落飞针的地上,脸色阴沉,持着铁川隐接了桑末掌力。

    没了桑末的控施,檀珠功力减了一半,邱进他们很快占上风。

    风玄煜硬接了桑末双掌,虽有铁川隐抵挡,亦微微后退一步。

    桑末鹰眼掠过一丝惊讶,没想风玄煜的功力不增反减,比三年前竟弱了许多,难道?他受了内伤?疑惑思索之时,桑末运用内气,嘴里发出阴森森的怪声。

    一时间乌云密布,一片黑压压浓雾笼罩二人头上,徐徐下降包围。

    千钧一发之际,负责军营后方的奈落与止践出现,奈落暗叫:不好!沉声对止践道:“庄主受了内伤,桑末这是施展黑巫师的蛊术,赶紧进去!”

    止践点点头,二人飞身上前,刹那融入黑雾之中。

    进入黑雾的二人惊愕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山洞,洞内积水半身高,无处栖落,洞壁火光隐幽,昏暗阴寒。空气弥漫着腐烂臭味,熏气冲天,令人窒息作呕。

    风玄煜悬身半空,正接掌桑末的内力相拼。

    二人相视一望,同时运气挥掌,推向桑末后背。一股阴气萦绕,抵挡住二人的掌力,无法近身,抗衡不下。

    风玄煜额上微渗汗珠,胸内闷气涌动,瞥了他们一眼,沉哑着声音道:“灭了壁火!”

    奈落恍然大悟,赶紧收回掌力,转身挥掌,劈向洞壁上的阴暗微光,转了一圈洞内,灭了最后一道微火,顷刻之间洞壁消失,黑雾散尽,置身点兵台。

    原来是蛊术幻影!

    桑末气急败坏,暴吼怒嚎,运尽内力拼博。

    奈落与止践急忙迎接抵住,减轻风玄煜的压力。

    百名将领团团包围点兵台,却无计可施,无法近身,只等副将军薛霖命令。

    邱进等人经过一番恶斗,终将檀珠击碎催毁。

    桑末见檀珠毁坏,仰头嗷呜呜嚎叫,瞬间,狂风大作,山震石破,峰峦欲倒,似乎毁天灭地之势。军营昏暗,人影隐约,顿时,众人惊惧万分,陷入恐慌。

    奈落心里暗暗焦急,以桑末的功力万万不能抵挡他们三人内功,难道又是蛊术作怪?

    奈落正思索之际,只见风玄煜收掌抽身凌空腾翻,一掌劈向桑末天灵盖。

    霎时,风平山静,峰峦如常,恢复光亮,正是巳时,春阳当空,天晴地碧,一派生机勃勃。

    奈落与止践顿觉桑末功力尽失,双掌无力垂下,跌撞坐落台上。身躯微斜,嘴角流血,脸色乌青,双目怒睁,却一动不动。

    止践上前察看,发现桑末气绝身亡,临死之前,心有不甘,故而瞪眼不闭。许是做梦也不曾想到,风玄煜一一化解他的幻术,识破他施术蛊惑的软肋要害在天灵盖,一掌毙命。

    风玄煜收掌旋回,徐徐落下。

    “庄主!”奈落与止践迎上去,神色甚是忧虑。

    风玄煜暗暗舒顺了郁结闷气的胸口,摆摆手,示意无妨。遂回身吩咐薛霖执行军令,军营全体将领兵士休整三日,待皇上定夺之后,方可恢复训练。但休整期间,任何将领兵士不得离开军营半步,否则一律按军规处置,严重违反者立斩!并让薛霖派一队人马即刻包围相国府,以防尚有后援,毕竟,相国府上曾出现暗卫,且武力不弱。

    薛霖虽戎马征战,但何曾见过江湖武林中的幻术和上乘功力!感觉恍然如梦,听着风玄煜吩咐,毕恭毕敬俯首抱拳道:“末将领命,这就执行!”

    风玄煜让林全四人把桑末抬出军营,用烈火焚烧,以防万一。修练蛊术之人邪乎异常,倘若全身百骸,经络脉相不曾俱损毁灭,亦可死而返魂。

    风玄煜环顾场下密密麻麻,却整齐列队,不曾有半点骚乱的兵士。心里暗叹:卫家虽狼子野心,其罪可诛,但不得不承认,军营规则严格,将领兵士心气纯正,以服从为首要天职。

    风玄煜带着邱进三人缓缓走下点兵台。

    军营场上百名将领,八万左右兵士皆肃静严穆目送他们离去。

    风玄煜带着他们来到山下通道,顺着出口往回走,返回密室,奈落取出火器,点燃壁上盏盏火具,顿时通亮起来。推开往室内的壁门,里面布置奢华,辉煌富丽,金银琳琅,玉器璀璨,惊呆了邱进与止践。逐触目身着龙袍的卫英雷,俩人总算明白过来,卫家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制作龙袍?这般包藏祸心,难怪落的如此下场!

    奈落到里卧押出卫相国,他身上的穴道被风玄煜封住,动弹不了,只能瞪眼珠子,无法言语。

    风玄煜看了看卫家父子,对邱进道:“邱统领,卫家通敌反叛的证据都在这里,你且回宫向父皇禀报。”

    “是。”邱进颔首拱了拱手,又道:“王爷不进宫向陛下复命么?”

    止践不耐烦挥挥手,道:“你小子啰嗦什么?还不赶紧向熵帝禀告,庄主的去向岂由得你过问!”

    邱进脸色一滞,忙道:“壮士言重了,在下只是想,皇上一定更愿意听王爷禀明此番剿灭叛臣的惊斗过程,所以…”

    “邱统领无须多虑,以眼之所见的事实禀明即可,我等还有要事与庄主商榷,先行告辞!”奈落见风玄煜已漠然举步出离内室,扯了止践,随即而去。

    邱进有些奇怪看着他们背影,回头见卫相国怒目而瞪,卫英雷垂目凝视,一脸痴迷,禁不住一阵寒颤,感觉此处非久留之地,急忙转身而去。

    马车上,风玄煜脸色略显苍白,闭目不言。

    奈落与止践相视一望,止践奴奴嘴,示意奈落开口。

    奈落知道多说无益,还是硬着头皮劝说:“庄主内伤严重,还是到暗哨点,让属下和止践为庄主治疗!”

    风玄煜仍然紧闭不言。

    奈落神色颇为无奈,朝止践摇摇头。

    止践正要进言相劝,风玄煜忽然睁开眼,叫停马车。

    二人大喜过望,那料得,下一刻就听到风玄煜毫无温度的声音:“你们到了,赶紧下车!”

    “庄主!”二人大失所望,忍不住同声叫道。

    “庄主暂听属下一劝,庄主此次耗损内功且有内伤,若不及时运功治疗,恐留后患!”奈落道。

    “我已离府两日,走得匆忙尚未交代清楚,连夜影也不尽知。”风玄煜温和了脸色,“你们且回暗哨点,倘若需要,夜影会通知你们的。”

    什么?离府两日?尚未交代清楚?止践惊讶瞪大眼,怀疑听错了:一贯独来独往的庄主何曾向谁知会过所踪?若不是亲耳所听,他决不敢相信方才那些话是出自庄主之口。在月邑山庄,他常常一走就是几个月,也未曾见他被什么牵绊,怎么才离开两日?他竟这般归心似箭,置自身安危不顾,止践的脑海一闪而过:难道是她?

    “庄主路上小心!”奈落扯了扯止践,跃下马车。

    风玄煜淡淡嗯了声,马夫扬鞭策马奔驰而去。

    “庄主!”止践着急叫道,欲向马车追去。

    奈落阻住他:“别追了,庄主决定的事,何曾改变过!”

    “可是…他的内伤?”止践急得直跺脚,跟随庄主多年,他还是悉知庄主的,倘若内伤不严重的话,庄主万万不会乘坐马车。

    奈落目光随着马车远去,若有所思道:“你先回哨点,我去王府一趟,见见这个女子!”

    的确,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庄主如此心急如焚赶回王府?止践赞同地点点头,二人就此分过。

    墨轩居门口,小唯与夜影来回徘徊,已有几个时辰了,苏漓若呆在内室,不曾出来。

    小唯冲着夜影狠狠瞪着:“姐姐为了王爷历经磨难,就算王爷那什么真气给姐姐?有何不可?你偏耍这般难为姐姐,可恶之极!”

    “我…”夜影心虚垂下头,却又不甘低咕着,“真气是高手护体之本,岂可随意…”话未说完,一阵脚步传来,他抬头惊喜叫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