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灯会斗诗夜惊魂

    风玄煜揽着苏漓若飘然落地,两个蒙面黑衣人从三楼跃下,各自亮出兵刃,围住他们。

    风玄煜冷漠了眼眸,不屑挑挑眉,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苏漓若望着亮闪炫光的兵器,紧张的心头一阵惊颤,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慌恐大惊,纷纷起身躲避,一楼大厅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德纯惊悸失声:“这…这是怎么回事?七弟和若儿…”遂把嘉卉和风玄晟紧紧揽在怀中。

    风玄璟注目厅中央的风玄煜,不禁皱了皱眉头,区区两个刺客就想在灯会上行刺七弟,岂不找死?既然目标是七弟,自然知道他的武功,怎会以卵击石?

    “长姐无需忧虑,七弟自会应付!”风玄璟安慰道,说着看了清依一眼,见她依然淡定处之,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微笑。

    他一怔,莫不是他看花了眼?正当他分神之时,一阵惊叫声促使他回头望去:只见风玄煜漠然拥着苏漓若离去,那两个蒙面大喝一声,举刀劈去。风玄煜顺势把苏漓若往旁边一推,回身展开铁川隐,挡住蒙面人的弯刀。

    三招过后,两个蒙面已渐渐不支,自乱阵脚。而风玄煜似乎只是逗着他们玩,一手负背,一手持铁川隐过招,且只用了三成功力。

    风玄璟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以他的功力一招即可击毙对方,为何却与他们纠缠?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风玄煜要逼出幕后操控之人。

    果然,眼见两个蒙面已然破绽百出,气喘吁吁。慌乱的人群中闪出三条人影,凌空跃向雕栏。

    苏漓若惊呼:“小心!”

    此时,三人当中一人跃向半空洒出粉沬,顿时,一阵浓烈烟雾把苏漓若整个人笼罩。

    苏漓若还来不及呼叫,已然置身茫茫烟雾中,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到风玄煜喊了一声:“若儿…”

    风玄璟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是苏漓若!他轻轻提气,飘跃过去。

    清依蓦然一怔,却见德纯怀中的嘉卉和风玄晟相继挣脱奔至而去:“若姐姐!”

    风玄煜眸光阴沉,戾气浓郁,铁川隐一挥,几道闪光飞出,射中两个蒙面人的喉咙,瞬时毙命倒地。

    他逐旋身,运用内力,负背的手挥掌疾速而出。刚落地的三个黑衣人,呯呯呯三声,胸口皆中掌,踉跄几步,重重摔地,口吐鲜血而亡。

    风玄璟已运用内力驱散了烟雾,但苏漓若却倏然不见了!

    “若姐姐呢?”嘉卉大惊呼叫。

    风玄煜冷冽着眸光,脸色铁青,大手一挥,一股急湧风势涌向门口,哐啷一声,沐春楼厚重的大门受风力所致而自行关闭。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是走不了!有的人已靠近门边,差点被顷刻关闭的大门挟成肉饼,吓得跌落在地,魂飞魄散。甚有胆小文弱者,已哭丧出声音:没想到赴个灯会,卖弄个文采竟然把命悬在此!

    风玄璟明白,看来对方有备而来,只不过短短一瞬间,根本无法将苏漓若在众人眼皮底下带走!那么,一定还在沐春楼内。

    风玄煜冷厉的目光环顾大厅内的文人骚客,众人皆感一阵不寒而栗。

    众人并无异常,只是惊吓过度骚动罢了!他的目光遂向二楼三楼望去。

    风玄璟会意点点头,与他一前一后跃上二楼和三楼。

    风玄晟瞅准楼梯,飞奔而去,噔噔噔上了楼,身后传来嘉卉的叫声:“晟儿,等等八姐…”

    德纯捂着惊悸颤栗的心口,“晟儿!卉儿!”她忧心忡忡望着二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回头却惊讶发现一直安安静静端坐在位子上的清依竟然也不见了!

    德纯愣了愣,举目寻索,一道熟悉身影映入眼幕,她脱口而出:“是你!”

    风玄煜跃上三楼,挥掌劈开一间间厢房雅室,随即传来一阵阵惊叫声。能到二楼三楼厢房雅室,无非是互相暗慕男女以灯会咏诗为借口,来沐春楼幽会。当然也有一些私情男女趁灯会掩护暗渡陈仓,所以,厢房骤然被人击开,自然惊吓了许多缠绵悱恻的幽会男女。

    二楼的风玄璟也在搜查厢房,他倒斯文儒雅,一间间敲门示意之后,才推击房门入室察看。沐春楼的老板扭着肥头大耳陪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躬身俯首:“凌王恕罪!今日事出意外,还望凌王宽宏大量,能否高抬贵手放过…”

    风玄璟几乎年年灯会都来参予,老板自然熟悉,来沐春楼的人皆凭入门令牌方能进入,身份非富即贵。如此大肆搜查,岂不得罪权贵势力?

    三楼的尖叫声阵阵入耳,沐春楼老扳油腻腻的脸上抽搐着肥肉,那心头像被刀刮似的痛苦不堪:“哎呀,这…”提着衣襟正要上三楼,身后传来风玄璟淡然声音:“楼上搜查之人是邑王,倘若你还想活命的话,劝你别上去,否则…”

    “什么?”老板僵住脚步,肥硕的身体颤了颤: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阴森冷漠的邑王?传闻他从凶戾残暴的蛮夷荒野归来,一脸无情的冷冽,无人敢靠近。此时,他只觉天旋地转,欲哭无泪,双腿无力,几乎瘫软在地。

    嘉卉和风玄晟赶上来,风玄璟让二人敲门示警,他方推门察看,有时不雅画面入目,他急忙一手掩着嘉卉的面,一手捂住风玄晟的脸。

    三楼,风玄煜阴着脸盯着突然出现的清依。

    “邑王!”清依缓缓行礼,脸色平静从容。

    风玄煜浑身散发阴鸷,冷漠地越过她的身旁,语气阴冷:“你最好离本王远一点!”

    清依心头一颤,却逐步跟上去:“邑王,苏姑娘发生这样意外,清依甚是担忧,愿意尽绵薄之力,帮忙寻找苏姑娘…”

    风玄煜阴沉着冷冽,径直走了,根本对她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清依望着他漠然孤傲的身影,咬着唇冲他叫道:“邑王,这里还有一间尚未察看…”说着,挥手霍开房门,抬脚进去。

    只听厢房内怒吼道:“什么人?胆敢打扰本太…”

    风玄煜猛然停止脚步,这声音?他疾速回身,顷刻之间已闯入房内。

    房内,太子风玄淙正怀抱美人饮酒作乐,风情无限。却被清依击推房门闯进,怒不可遏斥责,瞥见清依貌如天仙,顿时,转怒为喜,正要出言轻薄。蓦然抬头看见阴沉桀骜的风玄煜出现在他眼前,他吓得一把推开怀中娇媚的美人,哧溜站起来,一跃弹开至窗边:“你…你…你要作甚么?”

    风玄煜冷冽的眸光环顾房内,脸色阴冷带着嗜血的寒意。

    房内,一览无余,掠开的幔子垂挂两边,被褥凌乱,可见早已云雨一番。桌上摆着各式精致点心,两个杯子,一壶酒。

    半晌,他冷冷蔑视着衣冠不整的风玄淙,正颤栗着身子靠着窗口,似乎只要风玄煜稍动,他就越窗而逃,如此可见他对风玄煜有多么畏惧忌惮!

    清依嘴角勾起嘲讽,堂堂月国太子竟如此淫乱污秽?听闻太子府姬妾近千,美人如云。如此荒淫无度,沉迷酒色,不思进取,难怪被风玄煜废了手掌不仅不敢讨伐,还受了过度惊吓而变得唯唯诺诺!

    风玄淙艰难地咽吞唾沫,双眼泻满惊恐不安,左掌悄然挪至藏于后背。

    风玄煜冷哼一声,漠然转身而去。

    清依瞥见风玄淙松了一口气,几乎瘫靠在窗框,但脸色依然恐慌,她没想到风玄煜就这么放过太子?她快步赶出房门:“邑王为何不仔细搜查?这…这人甚是可疑!”

    闻言,风玄煜停止脚步。

    清依心中一喜,注视着伟岸的背影,眼里掠过深不可测的情绪。

    正当她以为风玄煜会回头继续搜索时,耳边却传来寒冷彻骨的声音:“你再敢跟着,本王就废了你那双舞剑的手!”

    如鬼魅般的阴冷声音,令清依打了个寒颤,怔怔望着他漠然离去。她吁了一口气,眼底涌动不甘而又无可奈何,果然,这个男人狠戾又暴虐,除非…苏漓若,看来也只有她才能唤起他深隐的温柔。

    她垂下眼眸,双手紧攥,指节泛白,良久,才喃喃自语:“我本不想把你卷入,可是只有你才能制控这个冷漠狠毒的男人…”

    德纯蹙眉不言,望着眼前温儒润和的男人,半晌,略带苦涩笑了笑。

    “可以坐吗?”他一袭浅蓝衣裳,眉宇略显寂廖,眼目流转淡淡哀愁。

    德纯微微点头,依然婉约绝姿端坐座位。

    “没想到呀!二十多年了,还能在沐春楼的灯会上相遇?”他坐在她的对面,颇为感慨叹息。

    德纯微微一笑,目光淡然。

    “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询问,她上雕栏吟诗时,他无意一瞥,竟然惊讶发现是她!二十余载,恍然如梦,自从庆元候殉难,她深锁宫中,闭门不见任何人。后来,听说她终于彻悟放下心结,然而仍然深居简出。记不清多少次蹲守她以前常出入的地方?多少次徘徊年少时曾咏诗畅谈的游玩之地?每每都是失望而归。

    德纯抬头举目,看着一群儒雅文客此时惊慌失措地等待开门,好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们的桌位荡然一空,无一人继续落座。唯独她这一桌,只有她淡然端坐座位,“承蒙卫大将军挂念,一切安好。”

    此人正是卫相国长子卫英鹏,青年时曾暗慕德纯,无奈德纯心有所属,他为了接近德纯,弃武从文,摆文弄词。惹恼了卫相国,软硬兼施之下,他才勉强入了军营,率领训练兵士。因战功赫赫,同年与庆元候一起封赏。

    “我早已不是什么大将军了,如今只是军营统领!”卫英鹏苦笑。当年因他文韬武略?深受熵帝器重,特封为阳武大将军。后来因庆元候殉难,德纯长公主悲痛过度,牵挂着卫英鹏的心,想见不能见,无法传递只字片语。从此,他便无心管理军营,屡次因疏忽军情而影响战事。卫相国勃然大怒,决定重心培养次子卫英雷。

    “哦,是我孤陋寡闻!”德纯平静道,侧颜望着从二楼下来的风玄璟三人,一阵揪心,难道若儿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平白无故消失了?她焦急起身。

    卫英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方才失踪的姑娘是长公主一起的吗?”

    德纯点点头,迎上去,握住嘉卉和风玄晟的手,转首看着风玄璟:“怎么样?”

    三人同时摇头,脸色颓丧黯然。

    风玄璟见到卫英鹏略显一愣,随即明白什么,朝他微微颔首,脸色沉重。

    卫英鹏微首致意,遂起身道:“我看那姑娘未必离开沐春楼,这样吧!我下令调遣兵力协助搜查。”

    “多谢卫统领!”风玄璟沉吟片刻道:“一切还要等我七弟定夺。”

    说话之间,风玄煜已然从三楼凌空跃下,待他落地,风玄璟即上前道:“七弟,先把那些人放了吧!我看对方目标未必是苏姑娘,只是想借此扰乱你的心神。”

    风玄煜沉郁片刻,大手一挥,紧闭的大门霍然打开,众人怔了怔,纷纷涌出沐春楼,顷刻之间,一楼厅堂空荡荡。

    风玄煜来到雕栏处,俯身仔细勘察了刚才苏漓若所站立的位子,他紧皱眉头,心中疑团重重。首先,对方早就知道他会携带苏漓若沐春楼参予观灯咏诗会,已埋伏刺客。其次,对方知道以苏漓若来牵制他的心神,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他。从这两点来看,那么对方必定有备而来。

    他轻轻用手叩了几块地砖,竟然听出闷闷的空心声音,他迅速抽出铁川隐,朝着空心地缝隙一撬,撬开几块地砖。发现里面竟似暗道,风玄煜终于明白了,难怪他一直想不通苏漓若怎会一瞬间消失?原来是对方趁着烟雾弥漫,推开事先松移的地砖,待苏漓若落入暗道,即刻盖上地砖。

    风玄璟几个都过来察看,瞧见地砖下的暗道,不由面面相觑,惊愕一番。

    风玄煜让人叫来肥腻的老板,询问了几句,方知这咏诗的雕栏是为了灯会而备,每年都不一样,在灯会前几天布置好了。至于地砖竟然是空的,他毫不知情,因为设置雕栏是制木施工所造,每年都有合作,那料今年会出如此大的风波,而且还惹了阴骜的风玄煜,沐春楼的老板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风玄煜沉思一番,决定下去暗道走一遭,风玄璟正耍阻止,敞开的大门跑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谁是邑王?有人托了东西给他。”

    风玄煜缓缓起身,道:“本王正是!”

    那少年遂从怀里掏出纸笺递给风玄煜,行了礼,站立一旁。

    风玄煜铺开纸笺一看:十里之外,海棠门内,自有牵挂之人予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