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往事如梭不可忆

    “有本王在!”风玄煜眸光忽骤冷冽:“谁敢?”

    苏漓若微斜着脑袋,凝眸望着他。许是嘉卉的一番话激励了她,但见他目光厉冽,她一时说不出心里的想法。

    为了缓和气氛,她接过他手里的外袍,侧脸道:“若儿侍寝王爷更衣!”说着,为他披上外袍,踮起脚尖整理衣领。

    风玄煜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渐渐回暖,看着她笨拙地为他整理衣领,娇弱的身子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尤其个头娇小的她踮起脚尖的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情不自禁揽住她的腰,低首柔声道:“若儿这是第一次侍寝更衣吧!”

    “嗯。”苏漓若好不容易才整理了衣领,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问道:“王爷嫌弃若儿笨手笨脚?”

    风玄煜慢慢收紧揽住腰间的手,墨眸涌动难以言喻的情绪,“很幸福,若儿为我。”

    苏漓若扑闪着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定定望着他。想起苓妃说他少年就被驱逐流放,孤身独居蛮夷野牧之地,她的心就疼惜不已。

    她再次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如雪冰冷,唇瓣上还有她咬下的血迹。

    就在她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燃起他压抑的火焰,他吻住她想要抽离的唇瓣,直驱闯入她贝齿间,纠缠她的舌尖。

    他霸道而炽热,使她毫无招架之力,似乎所有的气息一点一滴被抽吸,剩下气喘吁吁瘫软在他的怀里。

    一番缠绵之后,风玄煜留在凝烟阁用膳,膳食刚过,夜影就来报告,说是八公主和辰王到了,连凌王也来了。

    风玄煜挑挑眉,目光有些深沉,脸色晦暗难懂,遂后却对苏漓若轻柔道:“走,我带你去见见三哥。”

    待他们走后,小唯急不可待来到内室,掀被查看,结果大失所望,仍然不见落红。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通,王爷明明宠爱若姐姐,却为何一直不与她同房?

    墨轩居门口,苏漓若见到文质清雅的风玄璟,她微微颔首,莞尔淡然。

    风玄璟仔细打量她:果然倾国倾城!难怪七弟为她怒废太子手掌。

    嘉卉极其喜欢苏漓若,拉着她说个不停,不过才一晚不见,她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而风玄晟被夜影带到园子里,风玄煜让他先与夜影讨教几招,熟悉一下招数。

    亭子里。

    风玄煜一脸淡然,语气冰冷:“说吧!有何事?”

    “你呀!除了那个苏姑娘,对谁都是一副冰冷冷的。”风玄璟优雅地踱步到他面前,“难怪长姐不敢涉足邑王府,就你这样性子,八妹和九弟竟能缠上你?真是令人费解!”

    风玄煜眯着眼,冷冷瞥了他一眼:“晟儿的学武之事,我自会寻个时间跟长姐说,你就不必做这般无聊的说客。”

    “还是七弟懂我!”风玄璟笑了笑,“这般无聊的说客的确难堪,只是长姐所托,无奈而走这一趟。”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侧脸问道:“为兄好奇,究竟什么原因能让你破例教晟儿武功?”

    风玄煜闻言,若有所思地把目光瞥向亭子外的不远处,嘉卉正拉着苏漓若兴致勃勃说些什么?而苏离若则微微笑意,静听她的诉说,宛如深谷幽兰那般纯净无瑕。

    风玄璟随着他目光望去,嘴角一丝笑意涌现,似喃喃自语:“终于有人绊住你不羁的脚步,牵住你狂野的心,如此,我便放心了。”

    风玄煜心间一动,收回目光,“怎么?放不下又想逃避?”

    风玄璟从容一笑,却尽显苦涩滋味:“无所谓放不放的下,但愿她可母凭子贵,尽亨尊荣。当初没有保护好她,是我亏欠她,倘若她能幸福,也算了我一桩心愿。”

    言罢,眸光黯然,心头隐隐作痛,禁不住神伤,思绪飘向远方…

    当初风玄煜被迫离开月国,致使风玄璟对熵帝心灰意冷,一度颓丧。整日以酒作乐,浑浑噩噩过一段时间。至到有一日,宫里宴乐,而他席间半途离去,独自倚楼栏,把持酒壶狂灌。半醉半醒之时,一婉约佳人伫立眼前,幽幽叹息,似是惋惜。

    风玄璟收敛心神,用目光询问她为何踪随他?那女子坦言,她乃上谦将军的独女惜瑶,今日随父兄进宫赴宴,席间见他独自惆怅,又见他离席而去,这才尾随过来看个究竟。

    风玄璟不言,依旧持壶喝个痛快。那女子静静伫立一旁,也不劝言,待他醉卧楼板,这才解下帛披为他盖上。等到他醒来时,天色已晚,她急急告辞,说是父兄该着急担忧她了。看着她远去背影,风玄璟心头萦萦感到异样。

    转眼半年过去,秋意正浓,宫里举行秋日宴,意在为三个皇子觅佳偶,即二十四岁的太子风玄淙,二十二岁的凌王风玄璟,以及同岁略小几个月的恒王风玄铭。

    几乎月国所有权贵官宦的女眷都纷涌而至,莺莺燕燕,佳人如舜,柳绿花红,窈窕淑女,让人眼花缭乱。

    风玄璟无聊至极,独自踱步一旁,待到宴会接近尾声,他才举步准备离开。当他回头时,惊讶发现她一如半年前那日,静伫身后,默然陪伴。

    二人相视凝望,良久,为打破沉寂的气氛,她柔然一笑道:“凌王独自在此,想必眼界高深,那些聊聊卿卿,不予入眼。”

    风玄璟沉吟半晌,就在她感觉他无视她的话时,他却低声道:“小姐既觉聊聊卿卿乏味无趣,却为何随波逐流?”

    “我与凌王一样。”她有些无奈道:“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风玄璟苦笑,顿时淡漠脸上有些变化,仰首叹息,负手踱步。

    她缓缓随他而去。

    那一晚,二人散步宫中,执夜畅谈,竟然发现俩人爱好一致,兴趣共同。

    惜瑶似有意又似无意轻言道:“人生能得一知己,亦则不易之福乎,倘若修得有缘,此生足矣!”

    风玄璟心间一念,竟不知不觉凝眸成痴。

    惜瑶娇羞嫣然一笑,心事不言而喻。

    秋夜短暂,天已破晓,官宦女眷滞留宫中已然触犯宫规,何况她乃未出阁女子。风玄璟思索再三,为了她名誉周想,只得把她领到母妃梧桐宫暂避一日,待到夜晚再想办法送出宫。

    孰料,上谦将军一夜不见其女归来,入宫寻获,此事竟惊动熵帝。熵帝思来想去,强留女眷至夜宫中,此荒唐举动非太子风玄淙莫属。为了顾及大月皇室脸面,暗暗把风玄淙召来,狠狠教训一顿。

    风玄淙虽风流好色,却那里甘心替人背黑锅,被熵帝一顿训骂之后,忿怒难息,便派心腹查询此事。哪知查了一段时间,竟查不出什么端倪。

    风玄淙心有不甘,便暗中踪随,却发现上谦将军的独女惜瑶,貌若天仙,气质高雅,顿时神魂颠倒,垂涎欲滴。

    回到宫里,风玄淙急不可耐向熵帝请旨赐婚,熵帝不知内情,还以为风玄淙终于懂事了,便当场赐婚。

    众人皆当是天成佳偶,传为佳话,岂料惜瑶至死不肯,触犯圣颜,责怪上谦将军教导无方。上谦将军勃然大怒,将她软禁府中,面壁思过。

    风玄璟得知此事后,向熵帝禀明事情原委真相,并力求解除赐婚。然而,君无戏言,熵帝驳回风玄璟的请求,着令择日为太子举行大婚。

    太子大婚之夜,风玄璟接到惜瑶遣贴身丫环送来信笺,铺开一看,信笺斑斑泪痕,句句刺心!

    往事如梭,已然不及追悔。风玄璟喃喃轻吟:

    春花秋月皆是空,

    枫叶多情恨多余,

    飘落渺渺归何处?

    执夜惆怅泪不知,

    枕上离离却成河。

    苦人儿,

    痕累累,

    此情怠烬霜雪时,

    无言凝噎陌路人,

    可否?

    是否!

    咫尺天涯一线牵,

    深情成殇人成痴。

    风玄璟沉浸悲恸,每一句,句句戳心,每一字,字字泪诉。

    曾经以为上天终于垂怜予他,如今思来竟是逃脱不掉悲痛的枷锁。

    风玄煜凝视他眼中的悲怆,低沉道:“三哥切莫贪恋风花雪月,守岁将至,开春又是母妃生辰,记得早回归来!”

    “放心!”风玄璟怔了怔,许是不曾料到冷漠孤傲的风玄煜竟会谆谆叮嘱,他缓缓转身,头也不回飘然离去,“母妃生辰之前,定当回归。”

    风玄煜目送他的背影,竟是那般孤独寂寥。

    风玄璟经过苏漓若身边,蓦地停顿脚步,定定看着她。

    苏漓若低首行礼,微微莞尔:“凌王!”

    “随七弟唤我三哥即可。”风玄璟早已隐藏起沉重心事,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姑娘好福气,往后七弟就仰赖姑娘多费心了!”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未等苏漓若反应过来,轻飘飘而去。

    苏漓若愣了一下,不知他的话是何意?

    倒是身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嘉卉,叹息道:“三哥心里一定极苦!”

    苏漓若更加奇怪,看他文质儒雅,风度翩翩,哪有半点愁绪?“八妹何出此言?”

    “若姐姐有所不知,三哥原是大月有名剑客,听长姐说,因七哥逐流之事心灰意冷弃剑。后来又因心爱之人被太子哥哥抢去,伤心之下,从此隐身不问政事,只作悠哉之闲…”嘉卉忿忿不平道:“我讨厌太子哥哥,霸占三哥的心爱女子,却不珍惜爱护,整日沾花惹草,与那些官宦子弟,狼狈为奸,收集各国佳人淫宠取乐。可怜三哥至今孤身,府上的妃妾都是父皇强制赐予,那些胭脂俗粉哪能入得了三哥的眼?只不过是摆设罢了。”

    “你怎知这些事情?”看着嘉卉愤懑难息,苏漓若吓了一跳,抬眸望去,见风玄煜已从亭子出来,纠正风玄晟握拳的姿势。

    “卉儿经常听苓妃娘娘与长姐挚谈,为三哥的事情担忧。听说,太子妃近日有喜了,成婚多年一直未孕,倒是那些侧妃妾室每年都有喜孕。”嘉卉见她小心翼翼,却不以为然道:“三哥与七哥关系最好的,若姐姐不必担心。”

    “八妹切要谨口慎言,以免惹祸!”苏漓若想起冬日宴的情景,心中仍有余悸。

    “嗯,卉儿晓得,说给若姐姐听便无妨,倘若他人卉儿决不敢多嘴。”许是长期耳濡目染,她早已学会如何自处,避之危险。

    苏漓若目光幽深,心中暗叹,没想到凌王竟有此番悲痛心事,看似崇高尊贵的身份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凄苦心事?她不由又抬眸望去,他一身月白,衣袂飘逸,临风伫立。她的心瞬间幸福满溢,一脸欣悦。

    嘉卉愤愤一会儿,又面露忧色道:“三哥此番定是伤透心,又要远程去了。”

    “凌王要远程?”苏漓若甚是疑惑。

    “嗯,每次三哥有心事就出远门,收集民间音律乐谱,待到一段时间心事淡了,才会回来。”嘉卉对这个淡然从容,却满腹心事的三哥极为疼惜,说到乐谱之事,她又语气充满自豪钦佩:“姐姐,你没听过三哥奏乐吧!那简直是世间几回闻,此曲应予天宫厥。”

    “凌王会谱乐曲?”苏漓若颇为意外,在苓妃生辰之日,他当时抚弦悠然,却不曾想他居然会精通乐曲。

    “可惜三哥远程去了,不然吹奏一曲,姐姐定会沉醉其中。”嘉卉提及风玄璟的乐艺,便滔滔不绝,“三哥的手可神奇了,舞剑是一绝,弹奏又是一绝,倘若世间有才子,惟有三哥是也!”

    苏漓若见她说得有趣,便笑着道:“那你的七哥在你心里又是何等位置?”

    “呃,七哥嘛…”嘉卉皱眉沉思,半晌才郁郁道:“七哥性情冷漠,不与人亲和,不过,他可是大月的英雄,无所不能。呃,怎么说呢?他是像神域一样的人,是月国人心中的勇士。”嘉卉搜索了半天,却不知如何描述风玄煜,甚是为难。

    苏漓若扑哧笑起来,“你这般为难说你七哥,不怕你七哥知道了,不教你武功?”

    嘉卉吓了吐了一下舌尖,随着苏漓若也哈哈笑起来。

    她毕竟心性单纯,遂拉着苏漓若的手,往园子去了。“走,去看看晟儿练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