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梁液

    院子里种满各种花草,时值早春,正争相开放,花香四溢。

    穿过弯曲婉然的石子小径,孟山人领着两人到了一座小凉亭里,凉亭中央摆着一张由枯木精雕而成的茶案,茶案上摆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正烫着酒,酒香扑鼻,盈绕不散。

    “两位请坐。”孟山人亲自给李白和汪菁搬来了红木圆凳,招呼两人坐下。

    “喂,山人,我们就喝这酒?”汪菁指了指小火炉上的酒壶说道。

    “当然不是,你们今天是我孟山人的贵客,当然要喝最好的酒!”

    “最好的酒?你有什么酒这么利害,敢称最好的酒?”

    孟山人笑了笑,没说话,飞快跑进里屋,取出一酒坛子来。只见这酒坛子造型奇特,竟有三个坛口,坛身像由紫沙烧制而成,紫光盈绕,炫而不耀。

    孟山人把酒坛的三个坛口一一打开,接着取下小火炉上的酒壶,然后把酒坛子直接放到小火炉上煮烫起来。

    顿时,一股浓香飘溢满院,弥久不散。

    “这是杜康酒?”闻着酒香,汪菁问道。

    “啊,小姑娘鼻子还挺利害的,还懂闻香识酒?”孟山人说道。

    “那当然,我家里酒可成池,别的不多,好酒最多,桃花酒你喝过没有?朝露一般的清脱,烈日一样的浓厚,晚霞一般的醉人……比你这个杜康酒不知强多少倍,我喝得多,当然能闻得出来。”汪菁得意地说道。

    “小仙女,我看倒未必。”一旁的李白闻着那酒香,忽然说道。

    “啊?什么未必?李白你说什么?你懂酒吗?”汪菁见李白竟不赞同自己,有点生气。

    李白见汪菁生气,连忙说道:“小仙女,你别生气,先听我说,我平时对酒也有点研究,刚才我闻这酒香,浓香之外有股辛辣,辛辣之外又种苦涩,这酒闻着像杜康,但绝对不是杜康,这酒不简单!”

    看李白说得这么认真,汪菁不由得又仔细地闻了闻那酒香,这次她也闻出了李白所说的辛辣与苦涩,这真的不是杜康!汪菁惊叹之余,不由得佩服起李白来。想不到李白不止作诗了得,品酒竟也如此利害。

    “哈哈哈,李白,你又一次令我惊叹了。”孟山人听着李白对这酒的这般分析,不由得点头称赞,“那李白,你觉得我这酒不是杜康,那是什么酒?”

    “你这酒闻着浓香,应该是江东高粱所酿,并加入含笑花,年景起码有五十年,辛辣应该是放了江南的尖黄叶,而苦涩则是由苦桑汁而来。如此酿酒,天下恐怕只有酿酒仙姑杜水清会这样做,而酿酒仙姑五十年前曾集毕生功力酿了十坛天梁液以传后世。如果我没猜错,孟兄这酒定是天梁液。”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孟山人赞叹道:“李白呀李白,你真不简单,天梁液也被你猜出来,而且只是闻着酒香就猜出来,你这品酒功夫想必在武林中难有对手呀!”

    “孟山人,你这真是天梁液?”酿酒仙姑杜水清的事汪菁也曾听哥哥汪伦说过,她还知道只要喝过天梁液,功力就能增进一重,所以天梁液是武林中人趋之若慕,争相夺取的武林珍宝,许多武林中的爱酒之士都命丧于此,后来,酿酒仙姑厌烦了武林争斗,决意归隐,十坛天梁液从此下落不明,难道眼前随随便便放在小火炉上的就是这武林珍宝?汪菁不敢相信。

    孟山人哈哈一笑,说道:“没错,这就是天梁液,这是我十年前偶遇酿酒仙姑,仙姑惜我是爱酒之人,所以送了我一坛。”

    “送你一坛?随随便便就送你一坛?”汪菁说道。

    “对啊,仙姑就是送我一坛,分文不要。”

    “你就吹吧?武林上争个你死我活的天梁液仙姑随便就送你一坛!你以为你说我就会相信吗?”

    “小姑娘,你不相信也没用,哈哈哈,看,我就是有一坛。”边说,孟山人边取下酒坛,倒了三杯出来,递给李白和汪菁各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李白和汪菁不敢相信地接过酒杯,闻到那渗人的浓香,两人都已仿佛有了醉意。

    李白轻轻地抿了一小口,香、辣、苦三味齐来,体内涌起一阵热浪,凌云踏真气自觉运行,夹着那股热浪冲向身上每一处感官,“爽!”李白不由得大喊一声,举起酒杯,把杯中酒一喝而尽,“爽!爽!”李白又接连大喊道。

    真有那么爽吗?汪菁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又是香、辣、苦三味齐来,体内涌起一阵热浪,“爽!”汪菁竟也喊了一句。

    “哈哈哈,果然是好酒!”孟山人此时也喝完了杯中酒,赞叹着道。“来来,好酒敬贵客,两位再满上。”说完,孟山人又给李白和汪菁倒满了酒。

    李白和汪菁倒也不客气,一喝而尽!

    “豪气!”孟山人赞赏过后又给他俩倒满酒杯。

    “喂,山人,你说过要请我们喝三十杯的,算不算数?”汪菁忽然说道。

    “哎,小仙女,这不是普通的酒,是武林珍宝天梁液,喝一杯已是莫大恩赐,何况我们已经喝了三杯,你怎么还不满足,还想喝三十杯!”李白说道。

    “啊,这是山人自己说的,而且我们不喝还要打到我们喝呢,是不是啊山人?”

    “哈哈哈,是,是。”孟山人倒不含糊,又爽快地给汪菁倒满酒杯,说道:“小姑娘,只要你喝,别说三十杯,有多少喝多少都行,我孟山人最爱结交豪爽之人。不过……”孟山人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又喝了一杯。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是不是不舍得?”汪菁说着,忽然感觉到头有点昏,醉意上头,而身体内的那股热浪愈发强大,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不过我怕你醉了喝不到。”孟山人说完也给李白倒了一杯酒。

    “我醉?开玩笑,我会……我会……”一阵醉意上头,汪菁话也说不完整。

    李白发现汪菁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小仙女,看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白,我平时在家喝桃花酒可以喝几十杯都不醉,不知怎么的这天梁液才喝三杯,我已觉得头昏眼花,醉……醉……”醉字没说完,汪菁一头扒在茶案上,竟睡着了!

    “小仙女!小仙女!”任凭李白怎么摇动,汪菁都是杏目紧闭,酣然入睡。

    “哈哈哈,我就说你醉了喝不到,看,真醉了!”孟山人边说边又喝了一杯,喝完叫了几个丫环过来,让她们扶汪菁到客房休息。

    李白不放心,想跟着去,被孟山人一把拉住:“我说李白,人家姑娘休息,你跟着去干嘛?坐下来陪我喝酒吧。”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不用怕,我这里安全得很,你就放心喝吧。”说完,孟山人又给李白倒了一杯酒。

    李白没办法,看这孟山人虽脾气有点古怪,但也算坦荡之人,便也放下心来,把酒一喝而尽。

    “好,好酒量,来,再来一杯。”孟山人又给李白倒满了。

    “孟兄,为什么小仙女才喝三杯天梁液就醉了呢?”李白这次没有一喝而尽,只是喝了一小口。

    “李白,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天梁液是酿酒仙姑酿用内力酿制的,当内力融入酒中后,会把酒的浓度压缩百倍,就是说你喝一杯,相当于喝了一百杯,刚才小姑娘连喝三杯,就相当于喝了三百杯,你说能不醉吗?”

    “三百杯?”李白惊呼道,接着又说:“那我们刚才喝了五、六杯,岂不是相当于喝了五、六百杯?”

    “是啊,所以我也觉得奇怪,你都喝了五、六杯怎么还没醉!”孟山人一脸赞赏。

    “那你又为什么不醉?”李白反问道。

    “哈哈哈,你知道我有一绰号叫什么吗?叫‘千杯不醉’。”孟山人得意地说道。

    千杯不醉!李白听了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千杯不醉?哈哈孟兄,不怕你见笑,我李白在赵氏书院也有一个绰号,叫‘李不醉’,别说千杯,万杯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

    “李不醉?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今天我们一个千杯不醉一个李不醉就来喝个痛快!”

    “好,喝个痛快!”两人说着,又对饮了一杯。

    “对了,孟兄,刚才在院外小仙女明明中了你一掌,为什么不但没受伤,还恢复了功力呢?还有你打我的旋风掌叫什么来着,这么利害?”

    “哈哈哈,李白,有没听过‘风雨掌’?”

    “‘风雨掌’!孟浩然的风雨掌,唐明阁排名三百八十八位的风雨掌?”李白一阵惊叫。“孟浩然……孟山人……孟山人……孟浩然……啊,难道你就是孟浩然!”

    “哎,你这小子还有点见识呀。没错,我就是孟浩然,号孟山人。”

    “啊,怪不得你一边掌风,一边掌雨!原来是名震武林的孟浩然!孟兄,李白刚才真是多有冒犯,你可不要见怪!”想起三番四次拒绝孟山人请喝酒的事,李白都有点不好意思。

    “哎,李白,你可不要婆婆妈妈的,我孟山人最讨厌那些阿谀奉承之人,你我能坐到一起喝酒就是缘分,就不用拘泥于那些小节。”

    “孟兄说得对,来,李白再敬你一杯。”

    “好,喝!”两人又一喝而尽。一坛天梁液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喝了一半。

    酒过三巡,孟浩然问道:“对了,李白,你是怎样学会凌云踏的?”

    “孟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作了一首诗,然后悟出了凌云踏。”

    “这个我信!”

    “你信?”

    “对,我信,因为我的风雨掌就是从诗中悟出的。就是刚才那首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说着说着,孟浩然又念起了那首诗。

    “我刚才路过,听孟兄吟诵这诗时就已觉得这诗不错,现在细听,更发现其蕴味无穷,此诗竟可把早春韵味表现得如此行云流水,全诗初读以为平平无奇,再读顿觉蕴味无穷,用最简单的鸣鸟、风雨、落花就把人带到悠远深厚,独臻之妙境,确是好诗,好诗,怪不得孟兄能从中悟出风雨掌来。”

    “好!好!分析得非常好,李白呀李白,你真是我孟山人的知音!来孟山人敬你一杯。”两人又对饮了一杯。

    再次把酒满上后,孟浩然问道:“李白,你把悟出凌云踏的那首诗念给我听听。让我也见识见识。”

    “孟兄,我的诗取名《静夜思》,诗是这样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孟浩然不由得跟着念了一遍,细细品味着,末了,把酒一喝而尽,说道:“好诗啊,全诗一读,思乡之情尽出,我读一遍,竟也开始思念起我的故乡来,我的故乡是襄州襄阳……”孟浩然思忆起故乡,竟已是眼含泪光。

    李白见状,连忙举杯道:“孟兄,思乡之情人所难免,来,一切追忆化为美酒,喝!”

    “喝!”孟浩然举杯回应,两人又是一喝而尽,甚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