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进宫

    老王妃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暖阁中,过了半晌,她让张嬷嬷去给各院传话,说是王爷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今晚就不设宴了,让府中众人在各自的院子里用晚膳。

    玉笙苑

    “王妃,听下人们说郡主从老王妃那出来之后面色不佳呢,而后王爷出来面色如锅底一般呢!”章侧妃正在嘱咐下人们重新布置自己的内室,挑选自己的寝衣,打算今晚镇南王来时好好伺候,顺便把这婚约的事情给提一下。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章氏更是高兴的不行,对婚约一事就更有信心了。

    大衍国只有平民百姓和门第不高的府弟的女子才会在十五岁及笄礼之后及立刻成婚,而世家女子大多都是十五岁及笄之后才开始议亲,正儿八经的三书六礼的流程走下来,怎么着也得一两年,再加上豪门世家为了显示自家女子的金贵,往常都会多留个一两年,故而世家女子大多都是十八九岁才成婚。如今南陵玫已经十六岁,虽说去年及笄后有不少人上门说媒求娶,但是大多都是世家的庶长子,或者二房嫡次子这种,章氏大多都看不上眼的。

    “王妃,王爷那边传话,刚回京中还有很多公务未处理,王爷今儿就在正院用膳就寝。”被章氏打发去请镇南王来院中用膳的竹安带着王爷院中的小厮前来回禀道。

    “什么?!”章氏震惊道,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好了,本妃知道了,竹雨,你请大小姐过来用晚膳吧!”

    这边南陵茉一路沉思的回到自己的院中,脑子一片混乱,到了院中一言不发就进了内院,连饭都懒得吃,直接躺下睡了过去。

    忆卿园

    镇南王从荣锦堂出来就进了正院书房待了一个时辰,连晚膳都是在书房用的,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用完晚膳之后,南深直接出了书房去了忆卿园。

    这忆卿园是正院后的主园,与正院成一个“工”字,是王爷王妃的居所。名字原为“和合园”,是江老太君所取,意为阖和美满,百年好合。镇南王和王妃感情颇好,故而便在正院和忆卿园中单独修了一条回廊直接通往忆卿园。

    王妃蒋氏过世之后,这个园子便封了不再住人,镇南王下令园内一切事物还保留王妃所在的样子,任何人不许擅动。平时也就是忆卿园的伺候的几个老人打理园中的一切。

    镇南王走进房间,看着蒋氏的画像,喃喃的说道:“卿柔,我回来看你了。茉儿也长大了,以前你就说,不希望茉儿嫁入皇室,可如今已经由不得咱们了……卿柔,如果我拿一半的兵权换的茉儿不入宫,你是否会责怪我只顾着茉儿,不顾萧儿?”

    三日后,未时二刻(下午1点半)太后宫中的嬷嬷前来传旨,说是太后听闻仁安郡主守孝归来,久未见面,今日特请仁安郡主前往宫中一叙。

    南陵茉自镇南王回府跟她提起太后会召见她,她便备好了进宫的服饰。梅夕手脚麻利的给她挽了一个凌虚髻,发上用了郡主规制中的一根鎏金点翠双蝶簪和一根翡翠玉簪花发钗,耳坠暖玉玉簪花耳饰;身着樱草色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配浅碧色腰封上坠墨玉佩,身披同色系的缎绣兔毛大氅,显得人庄重不失俏丽。南陵茉还特地的将胎记用特制的胭脂画的更加重一些,显得浅红色的胎记变得绛红色,仔细一看整个左脸显得颇为可怖。

    既是入宫,这软鞭自然是无法携带入宫了。临行前,南陵茉将淬了毒的金针取了5根别入左袖中,5根空针别入右袖中。带了梅倩就急急出了门前往宫中。

    马车上,梅倩紧张不已,这是她第一次要进宫,她哪见过这世面,一路上紧张的手脚一直发抖。南陵茉的手脚也有些微微发抖,不过倒不是紧张的缘故。前世作为李云卿,作为第一女师每日都得进宫上朝,成为皇后之后,更是生活在宫里。只是她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太后,或许还会见到云天沣,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愤恨……

    镇南王府离皇后并不远,坐着马车两刻钟便到了。一路上南陵茉低低的给梅倩重复着宫里的规矩,再三交代她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乱跑乱看,梅倩连连点头,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

    很快便到了皇宫门口——永德门,众位皇亲国戚公侯王府的女眷入宫的门,而大臣们的女眷入宫则走清安//门。

    入宫查验了腰牌后,便有暖轿候在旁边。太后身边的嬷嬷-陈嬷嬷笑着说道:“郡主,天气寒冷,太后特地命人备了暖轿在这等您,接您去寿康宫。”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南陵茉笑着回答道,给梅倩使了个颜色,梅倩赶忙拿出一个荷包塞给陈嬷嬷笑道:“天气寒冷,我们郡主请嬷嬷打点酒暖暖身子。”陈嬷嬷轻轻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笑眯眯的说道:“郡主快请吧,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都在寿康宫等着您呐。”

    乘着暖轿,很快便到了寿康宫。下人们听闻仁安郡主到了之后,立刻进去通报。片刻南陵茉就进了寿康宫,梅倩则去了奴才们聚集之地。

    南陵茉走进宫内,跪下行礼道:“仁安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仁安叩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赶忙说道,“仁安啊,走上前来让哀家看看,哀家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南陵茉低头走上前,在离太后一丈的地方停下,略微抬起头,目光下垂。

    “仁安郡主觐见太后为何还带着面具,这可是对太后的大不敬。”皇贵妃谢婉茹出声。

    南陵茉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恨的牙根痒痒,手指关节都捏白了,半晌:“禀太后,皇贵妃娘娘,仁安姿容丑陋,若摘下面具担心吓着太后和皇贵妃。”

    “仁安啊,哀家记得你面上是有胎记的吧,难道这么多年未见,胎记还变大了?”

    “回太后,是的,仁安的胎记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左半边脸已有大半是胎记,仁安未免冲撞太后和宫中贵人,故而戴面具。还请太后和皇贵妃见谅。”

    “哦,不知仁安郡主这胎记有多大,不如摘下来给本宫和太后娘娘瞧瞧?”谢婉茹幸灾乐祸的说道,心想‘这仁安郡主如果真的相貌丑陋,皇上肯定就不会再要求她入宫了!’于是更加想看了。

    “回皇贵妃娘娘,仁安已经说过了,仁安的相貌丑陋,胎记犹如蛛网一般骇人,仁安害怕冲撞了太后娘娘凤体,仁安真的不能摘下面具,还请娘娘见谅。”

    “不就是个胎记嘛,能有多吓人。仁安郡主你何必推辞?难道是想抗旨吗?”谢婉茹忽然声色严厉的说道。谢婉茹内心是不信仁安郡主的胎记骇人的事的。毕竟仁安郡主的另外半张脸虽说不是艳冠六宫,却也是端庄大气,明眸皓齿。

    “是谁抗旨不遵啊?!”一个男声响起,伴随着太监的通报,皇帝云天沣进入了寿康宫。众人又立刻给皇帝请安。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行礼道,“你们都起吧!”

    “刚刚是谁要抗旨不遵啊?”云天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沣继续着刚刚的话问道。

    “回皇上,臣妾看仁安郡主戴着面具觐见太后娘娘,不合规矩,便要求她摘下面具,可仁安郡主就是不愿意,百般推脱……”谢婉茹屈身回道。

    “哦,仁安郡主,可有此事?”云天沣沉声问到。

    南陵茉,不此时应该说是李云卿听到皇帝的声音,就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云天沣,可理智又拼命的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于是浑身抖的更加厉害,在他人眼里看起来像是因为天威所致。

    云天沣看出来她浑身发抖,以为她是吓的,于是软了声音,缓声说道:“仁安,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朕给你作主。”

    南陵茉回过神,定了定神,低头又将此前的话说了一遍,皇帝说道:“倒也无碍,朕恕你无罪,你便摘下面具让母后看看。”

    “是,仁安遵命。”南陵茉低头说道。于是伸手解开自己的面具,仰起头目光微垂的给太后,皇上和皇贵妃看自己的脸。

    只见那左半张脸有三分之一处都是绛红色的蛛网胎记,一直从左边眉头蔓延到左边侧边脸颊,众人见了都倒吸一口冷气。半晌,太后看着盈盈泪光的南陵茉说道:“唉,仁安,真是难为你了,你以后便戴着面具吧!”

    皇帝也缓过神来,说道:“对,仁安,你日后便戴着面具就好。”又看了一眼太后:“母后,朕前朝还有事,先回养居殿了。”太后点了点头,皇帝便离开了寿康宫。

    太后剜了一眼谢婉茹,说道:“皇贵妃,后宫杂事繁多,你也先回去吧,哀家和仁安说说话。”

    “是,臣妾告退。”谢婉茹听到这句话后,也只好起身告退。

    “仁安啊,刚刚的事委屈你了。听说下个月初十你便要及笄了,哀家就赐你些礼物以贺你的生辰吧!”太后语毕,便有宫女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前,南陵茉一看,是一对风血石玉镯。“仁安多谢太后”南陵茉再次行礼道谢。

    申正二刻,太后直言自己乏了,南陵茉便接机告退,戴着梅倩匆匆离宫回了王府。